南越上朝分三日一次,逢十是小朝会,一月三次,正五品以上官员全都得参加,缝,逢十五是大朝会,京中九品及以上官员,一个不能少,参加朝会的人,可以从金銮殿一直排到殿十几米远,每每看去,颇为壮观。

    正月之中,因着十五是大年,便将大朝会提前了一天,李慕歌辞呈递上去还没批下来,就必须得去参加。

    正六品,朝服天青色,可在这浩浩荡荡的几百人中,她一个女子,着实打眼。

    不过这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再加上天还昏暗着,众人默契的离着她远了一丈,导致穆长鸳一来看见的,就是被真空地带圈起来的她。

    这情况也算是司空见惯了,他三两步跨过去,带着几分薄怒的压低了声音:“你那辞呈是怎么回事?”

    年节的缴费一事让穆长鸳忙得焦头烂额,这好不容易回来,就看到自己这不省心的学生一封辞呈摆在桌子上,气得他火冒三丈,想拿着自己的鞭子狠狠的将人给抽上一顿才解气。

    李慕歌用脚尖狠狠的碾磨了一下地面,颇为心虚:“没什么,就是不想做了,打算带着弟弟回老家种田去。”

    “种田?”穆长鸳挑眉,克制住了升高的声音,却不怎么能克制住怒气,恨铁不成钢的嘲讽道:“你怎么不说回去杀猪呢,看你那几把刀在手中都能玩出花儿来,想必杀头猪也不在话下,种田多浪费这手艺。”

    他这声音说着说着又拔高了,周围官员再怎么想避险,也总不可能离得太远,围着的都能隐隐约约听见几句,好奇的望去,又被这位大理寺少卿一个眼刀子给戳了回来。

    众人心中就跟猫抓似的痒痒,李慕歌却心虚得很,垂着脑袋嗫嚅道:“杀猪,也不是不可以。”

    总归是用刀子的,大同小异。

    她觉得自己这话声音小,穆长鸳听不见,可偏偏穆长鸳时刻盯着她呢,那一两个字,再加上对方的唇语,听到,还猜不到么。

    穆长鸳又气又怒,冷笑连连:“真是反了天了你,说不干就不干,你以为大理寺是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不成,辞呈我给你扣下了,你要是真想走,给我说出个正儿八经的理由,说不出,先滚回去想清楚,这几日你也不用来了。”

    他说,李慕歌便迟缓的点头,嗫嚅的缩成一团的样子看着便来气,穆长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那甩起的袖子带了一阵风,冻得李慕歌直打哆嗦,脑袋差点儿没怂进衣服领子里,一时间也没看见,魏临渊和萧崇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大朝会里,向来贪图享乐的老皇帝说了不少的事情,不过总体来说,同李慕歌没什么关系,老皇帝也不乐意待见她,大理寺的事情,任由穆长鸳全说了,一个眼神也不曾分过来。

    可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眼见着大理寺汇报这一块都要结束了,偏偏陆弼挺着个溜圆的肚子往旁边一站:“皇上,臣还有些事,想找大理

    寺要个说法,只是这件事,怕不单单是穆少卿一个人能解释得清楚的。”

    这位堂堂的知府大人是将谄上欺下这词儿玩得炉火纯青的,素日里将老皇帝哄得十分顺畅,这会儿站出来,老皇帝竟也见不着一点儿生气,反而是摆手问道:“有话便直说吧,别在那儿吱吱唔唔半天的。”

    陆弼讨饶的说了句“臣该死”,下一刻就将矛头对准了穆长鸳:“当年知府从大理寺分出来的时候,定了个规矩,就是卷宗每年年底要交换审查,避免有人欺上瞒下,这些日子,臣也阅了不少卷宗,大抵都是没什么差错的,唯独这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