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枪走火的第二天早上，迟九卿和往常一样穿衣洗漱，叫白一逸快点下楼，从容淡定得仿佛无事发生。直到上车前，才仰起脖颈整理领带，稍稍一踮脚，贴白一逸的唇上亲了一口。
他始终垂着眼帘，用那种极为普通且寻常的语气说：“我们试试吧。”
白一逸正回味着昨晚那一场闹剧心不在焉，听着如同“中午喝汤吧”一样平凡的语气还有些懵怔，愣愣点头算作应允，连他妈想都没想试的是个啥玩意儿。
这一路上他满脑子里都是迟九卿湿漉漉的双眼，靠近他趴在肩上低低的喘息，以及……白一逸在等红灯的空闲里闭了闭眼，那样尺度的亲近，他被完完全全握在迟九卿手里，非但不反感，甚至还有些贪恋。
他轻叹了口气，撩开右眼向后视镜瞥去，迟九卿正漫不经心地托起腮，偏往窗外静静看着楼丛。狭长的镜幕里，也只能瞥见半截脸，目光流连于两片唇间，便情不自禁地想起吻上去有多柔软。
他们竟然已经相识半年之久，越出那一方屏幕，穿过无边汹涌的人潮，得以夜半紧紧相拥。昨晚那一回，他垂头看着迟九卿一身薄红也有刹那间的恍惚，于是他问他：“九九，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迟九卿就那样软绵绵地伏过来，喉骨贴在胸膛，说话时麻酥酥地震着他那一颗摇摇欲坠的心。
他说，白一逸，你是白一逸，我知道是你。
曾经纵马杀伐，驰骋江湖的一对剑匣，就这样化作腹下两尾游鱼，头身相抵，交颈缠吻到几近窒息。
相濡以沫，继而沉浮于江湖。
迟九卿的手法称不上娴熟，至少在白一逸看来还十分欠些火候，可就是这么拙劣的撩拨，也还是让他败得一塌糊涂，乃至丢盔弃甲狼狈到想要落荒而逃。
项目资金分三期到账，即便千山文化花了大量人力财力压下负面新闻，但那些恰烂钱的营销号也还是不忘到处散播些关于迟九卿手上有过人命的谣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2020年疫情所致，许多网店入不敷出，许多网剧扑街半点水花不起，更有许多新生app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唯有千山文化，非但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还更上一层楼。
同行搞小动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某论坛里匿名扒皮月经帖时不时就要遛一遛千山文化，但是墨千奇万万没想到，这些疯批急红了眼竟然雇水军在各大平台官方下刷恶评。
那次直播后，运营部建议开个迟九卿的微博，交由公司打理。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私信和评论里乌烟瘴气，墨千奇甚至都不敢让迟九卿看到那些污言秽语。
他已然把自己逼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轻微的触碰而顷刻崩毁，这是八年以来他从未经历过的困境。
但凡他肯向迟氏集团开口，也不必独自在外苦苦支撑，甚至要自己去陪酒。小福猊听着墨千奇低声跟她絮叨着这些，整理完这一周以来的各项数据也禁不住跟着叹口气，抱起需要给迟九卿看的表格起来。
走到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却猛然听见里面的说话声，这时她才发觉，门似乎因为进去得匆忙并没有真正关上。她轻轻往里推开个缝隙，一眼望见迟九卿窝在沙发里，仰起脸跟旁边人说话。
是白一逸，他倚着吧台玩手机，视线却越过屏幕与迟九卿目光相接。